46岁的刘军和47岁的齐淑艳夫妇被调到海拔1940米的塞罕坝阴河林场亮兵台望火楼工作的11年间,终年驻守于此。编辑 龙景(02:10)
“晚上给你们包大萝卜馅饺子吃!”
这个中秋节刘军、齐淑艳夫妇过得并不孤独,68岁的刘母早早忙完了农活,来到山上陪儿子、儿媳,帮着他们做饭,这也是刘母第一次在山上跟他们一起过中秋节。
今年46岁的刘军和47岁的齐淑艳自2006年被调到塞罕坝机械林场总场阴河林场亮兵台望火楼工作已有11个年头,每年的端午节、中秋节都未能够与家人团聚,终年驻守于此,几乎断绝了和亲戚朋友间的走动。
这里是整个塞罕坝机械林场的制高点,海拔1940米,常年阴冷潮湿,夏季最高气温25摄氏度。刘军夫妇的任务就是在这座望火楼顶层的办公室内瞭望着方圆20公里范围内的火情,并以白天15分钟一次、夜间1小时一次的频率向林场汇报。
10月1日,刘军、齐淑艳夫妇登上望火楼顶,手持国旗向国庆献礼。本文图片均来自澎湃新闻记者 王哿
这些年,他们已经习惯了山上的孤独和寂寞,并在闲暇时间学会了画画和绣十字绣。
10月2日,正在阴河林场亮兵台望火楼值班的刘军告诉澎湃新闻(
www.thepaper.cn),每年的秋冬春季主要防人为火,夏季主要防雷击火,发现火情时要准确分辨其方位和种类,并在第一时间上报。
刘军和齐淑艳已结婚26年。他们都是“林二代”,来亮兵台望火楼之前,二人都在阴河林场的营林区工作,刘军是护林员,齐淑艳则在营林区食堂做饭。
如今, 24岁的儿子刘志刚已经放弃外地的工作,被父母“骗”回了林场,成为一名临时扑火队员,还未转正。
“让儿子回来就是想多弥补一下他,在他上学阶段我们都没好好照顾过,希望他能够尽快转正,等我们退休了让他来接班,他也愿意。”刘军说。
他们最大的愿望是看着这片林子成长起来,别发生火灾。
刘军在望火楼顶瞭望四周火情。
林场里孤独的瞭望员
1971年出生的刘军初中毕业后成了塞罕坝机械林场的一名护林员,整日穿梭在林子深处,这一干就是15年。2006年9月15日,时年35岁的刘军接到林场调令,带着妻子齐淑艳来到了阴河林场亮兵台望火楼,成了第三代望火楼的主人。
自此,他们就很少下山了,几乎断绝了亲戚朋友间的来往。
当年的那座望火楼是由红砖砌成的三层小楼,里面的设施简陋,只有一个土炕、一个灶台,用铁皮焊成的楼顶就成了他们的办公室,那里阴暗潮湿,为了防止铁皮冬季被大风掀翻,除一扇能够活动的窗户之外全部封死。
“11年前来的时候,这里不通水、不通电,取暖完全靠烧火,天一冷那个房子就上下透风,夜里的时候裹着棉被还冻得难受,早上起来的时候,厨房的馒头都被冻得成了‘石头’一样,豆腐也冻酥了。”齐淑艳回忆。
常年见不到人,刘军、齐淑艳憋得难受,琐事的争吵就成了他们解闷的“手段”了。齐淑艳记得,有次吵架后,刘军每天做完饭吃一口就去上边瞭望,竟半个月没跟她说一句话,憋得她跑到外边的林子里大喊发泄,最后还是齐淑艳服了软。再到后来,他们相互理解了,也就不吵架了。
彼时,望火楼通了电,考虑到他们工作的枯燥,林场给他们配了电视和卫星天线,这才丰富了他们的娱乐生活。但好景不长,卫星天线就被大风刮坏了,只能收看一个书画节目。“无所事事”的刘军开始跟着电视学期了剪纸、画画,齐淑艳也学会了绣十字绣。
如今,一幅幅的画作成了他们“家里”最多的装饰品了,刘军也硬生生地被孤独寂寞“逼成”了“画家”。
除恶劣天气、孤独寂寞外,外来野生动物的造访也让刘军、齐淑艳夫妇整日提心吊胆着。
“有一次,一只似狗的动物跑到楼下,一呆就是半天,在那蹲着不走,舌头耷拉着,流了一大摊哈喇子,吓得我们也不敢出门,后来听老人讲才知道是狼。”齐淑艳向澎湃新闻记者讲述,“等到第二年的时候,我们就养了两只狗来解闷和壮胆,一天夜里,两只狗突然间疯狂地跑到屋里的角落躲了起来,怎么叫都不敢出来,吓得我们赶紧把门窗都锁好了,肯定是有啥大型动物来了。”
还有一次,刘军在进山采野菜时也遇到了狼。那次,他没敢说话,拿着菜篮子赶紧回了望火楼。“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,你不去招惹它们就不会被攻击,这几年塞罕坝来的人多了,狼之类的野生动物不多见了,但是野猪、狍子啥的还有。”齐淑艳笑着说。
由于第三代望火楼年久失修加之多次遭受雷击,2014年9月,刘军夫妇搬进了不远处的第四代望火楼,又称“望海楼”,林场给他们安装了供热锅炉、通了光纤网络,还挖了深水井。望火楼上也安装了先进的自动化红外监控和通讯设备。
刘军告诉澎湃新闻,望火楼之所以被改称“望海楼”,一是寓意守望林海,另外一层意思就是希望“有海,就着不起火来了”。
阴河林场亮兵台望火楼,又称“望海楼”,刘军向澎湃新闻记者介绍,望火楼之所以被改称为“望海楼”,一是寓意守望林海,另外一层意思就是希望“有海,就着不起火来了”。
儿子曾说“林子才是儿子”
这些年,儿子刘志刚“残缺”的少年时代成了刘军、齐淑艳夫妻最大的遗憾。
刘志刚从小学开始就在围场县城的一家寄宿制私立学校上学,几个月才能回家一次,都是自己乘坐塞罕坝机械林场至围场县城的长途客车,为了不让儿子在外受欺负,刘军夫妇每次都要给他充足的钱,让他去与同学“交往”。
然而,刘志刚在学校并不受同学待见,还经常会被称为没有爸爸妈妈的“野孩子”。
“因为这个事,儿子在学校经常打架,那时候他不理解父母的工作性质,回家的时候还跟我们说不是我们的儿子,那片林子才是我们的儿子。”齐淑艳说。
上初中的时候,刘志刚体会到了父母的艰辛,在放假的时候主动回到林场帮父母干活,学着瞭望。有时也会带着同学到他“家”住上几天,跟同学们聊着这片让他“受伤”的林子。
刘志刚中专毕业后去了上海一家公司工作,月薪7千多,他还做了几份兼职,一个月下来加一起能够挣到1万多,但刘军夫妇害怕儿子在外“遭难”,还坚持要把两人的7千多工资寄给儿子。
“看着儿子在外工作很辛苦,想想还不如家里,就在塞罕坝帮着他先物色了个岗位,虽说挣得不多,但心里踏实,儿子能够在身边,我们能够多陪陪他。”刘军称,现在的年轻人没人愿意再干瞭望员这个职业了,他们宁可不干也不会上山来。
齐淑艳在记录值班日志。
理解了父母的良苦用心后,刘志刚辞去上海的工作,回到塞罕坝林场后被暂时安置在了阴河林场的扑火队,成了一名临时扑火队员。
“他回来后我就跟他沟通了让他接班的想法,他同意了,现在就是希望他尽快能够转正。”刘军告诉澎湃新闻。
不忙的时候,刘志刚总是回到“望海楼”帮着父母瞭望。
今年6月份,刘志刚结婚了,媳妇是林场附近一家包工头的女儿。儿媳也非常支持刘军夫妇的想法,等他们退休了,刘志刚夫妇会继续留在“望海楼”,继续看护着那片林子。
“儿子回来后,我们都特别高兴,我一天见不到他都想,每天晚上要微信视频,聊聊家常。”齐淑艳说。
责任编辑:李寿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