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患癌之后……

原标题：母亲患癌之后……
百善孝为先。身为军人，虽说自古忠孝难两全，但一个“孝”字，又何尝不是对军人道德素养的一种考评？
郑州市二七区人民武装部副部长马昕用部队好作风培育好家风，39口人的大家庭被评为全国“最美家庭”。
母亲患绝症后，马昕和家人选择了有别于传统的尽孝方式，让老人有质量地生活，最终有尊严地离开这个世界——
发现母亲患上晚期胰腺癌，是在去年的2月。
当时，料峭春寒让母亲得了感冒，咳嗽了好几天也不见好转。我陪她去医院，本想着是看个小病，不承想却迎来“晴天霹雳”。
“胰腺癌晚期，最多还有3个月。”母亲的生命被开出这样的判决书，我简直无力招架。要知道，热爱生活、勤劳孝顺、有涵养、能包容的母亲是我们家的“主心骨”啊！
想当年，奶奶偏瘫在床5年，一直是母亲照顾。不仅每天换着花样给奶奶做吃的，而且餐餐都是她亲自喂饭。奶奶大小便失禁，不管什么时候弄脏了衣物，母亲都是温言劝慰，为她擦身换洗。都说“久病床前无孝子”，母亲却说：“谁都有老的时候，我给孩子们做好表率，到我老的时候他们也能这样对我。”在母亲的悉心照料下，奶奶87岁去世时，脸色红润、身上胖胖乎乎，衣着整洁，床上干干净净。几个姑姑来参加奶奶的葬礼，感慨地对亲戚、邻居说：“有嫂子的照顾，娘什么福都享了，我们不悲伤。”
2008年6月，我从新疆边防部队交流到郑州警备区工作。一有了住房，我便立刻将父母从老家接过来照顾。吃穿用度、外出游玩、看病体检，我尽可能地为二老想得更细，做得更多。家中的兄弟姐妹见我这样，也都变着法儿向父母亲尽孝。父亲告诉我，母亲私下曾不止一次地跟他说：“年轻时日子过得太苦了，没想到如今靠子女享了清福。有这么孝顺的孩子们，咱们再活50年也不够啊！”
然而，无情的现实是，病魔就要夺走母亲的生命。我是一名军人、一个党员、一位绝对的无神论者，可那时的我是多么希望真的有神灵存在，好祛除母亲所有的病痛，恢复健康！可冷静下来后的我知道，我必须面对现实。那天晚上，守在母亲病床前的我想了很多，最终打定了主意。
“家庭常委会”上，我向妹妹、侄子、外甥女们袒露了心声：不能让生命已进入倒计时的母亲再受放疗化疗的折磨，最后浑身插满管子，靠呼吸机、强心针来维持生命。我觉得，对母亲这种身患绝症的老人来说，孝心并不是选择最贵的治疗，而是给予最多的陪伴。让她生命的最后时光有质量有尊严，充满温馨和满足。让我欣慰的是，大家一致同意，暂时瞒着父亲，在母亲最后的人生旅程中，带她去看梦想中的美丽风景，见她多年未谋面的故友亲朋。
2016年清明节，我报了休假。先是组织全家30多口人集体出动，回老家祭拜先祖，然后就带着母亲踏上了说走就走的旅程：去信阳，拜访母亲曾经的好邻居；一路向南，去武汉姨妈家转转；转头向北，到南阳三姑家里看看。回郑州的路上路过平顶山，我带母亲到鲁山有名的皇姑浴温泉度假村游玩。30多年没下水的母亲居然还能在温泉池子里游个来回，我用手机拍下视频发到“朋友圈”，赢得大家纷纷点赞留言，母亲看后好开心。
10多年前，母亲还在农村老家的时候，口腔溃烂吃不下热饭，疼痛难忍，父亲带她去了全县大大小小的医院都没治好。后来，安徽省临泉县陈集镇一位老教师用偏方治好了母亲的顽症。来郑州生活后，母亲常常提起，希望能有机会去看看这位恩人。我决心带母亲实现这个愿望！虽然已时隔久远，费了不少的周折，但我们边走边打听，终于找到了这位叫李天贵的老师。我掏出1000元钱红包，双手呈上以表谢意，李老师却坚决不肯收下。我反复解释：“母亲一直感激您治好了她的病。您收下的不是钱，而是我们对母亲的孝心！”回来的路上，母亲像孩子一样兴奋，连连说：“我感谢救命恩人了，真好！”
令人感到惊讶的是，在走亲访友的过程中，母亲的病情相当稳定。虽然个别时候肿瘤转移的部位会有些疼痛，但只需几片止痛药和快乐的情绪，母亲很快就忘记了自己的病。就这样，我把自己全年所有的公休和节假周末，都用来陪伴母亲旅游。外甥杨威一家还陪着老人去了香港、澳门和韩国。
去年10月，母亲的病情加重了，我不得不向父亲说明了真相。虽然万分悲痛，但他还是支持我的做法。在母亲状态好的时候，父亲也常问老伴儿还有什么心愿未了。母亲总是满足地说：“孩子们对我照顾得很周到，没有什么别的心愿了！”
疯狂转移的癌细胞，最终还是让母亲的生命走到了尽头。弥留之际，已经一周没有进食的母亲对我说，她想吃东西。我端过妹妹盛来的面粥，一小勺一小勺地喂进母亲口中，老人家居然喝下了半碗。这是母亲人生中最后一顿饭！我跪在气若游丝的母亲面前，抱着她哭诉了之前有意隐瞒的点点滴滴，直到母亲的身体不再温热。
2017年1月11日0时16分，母亲带着微笑，平静地闭上了双眼。在家人的周密安排和悉心陪伴下，母亲实现了有生之年的所有愿望，生命比医生的预期足足延长了8个月。我相信，母亲是带着幸福和满足离开的，她在天之灵也一定认可我这种与传统思维不一样的尽孝方式。
让生命有质量，让告别有尊严。愿天堂里我亲爱的母亲一切安好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