边境之争：英国脱欧的北爱后遗症

英国与欧盟的“脱欧”谈判终于取得突破，英国首相特雷莎·梅和欧盟委员会主席让－克洛德·容克8日宣布第一阶段谈判的关键议题都谈妥了，下周欧盟峰会有望确定启动第二阶段谈判。
这事来之不易。按照双方安排，第一阶段主要三个议题是英国支付“分手费”，双方妥当安排对方境内各自公民权利，以及爱尔兰和北爱尔兰边境问题。前边几轮谈判分别由两方代表面对面磋商，但进展不大，12月4日梅和容克亲自出马，却未能取得突破，梅随即从欧盟总部布鲁塞尔返回伦敦紧急磋商，8日再往布鲁塞尔，终于柳暗花明。
对谈判造成最后影响的，竟然是爱尔兰和北爱尔兰边境问题的分歧，这让各方始料未及，而且最后的妥协是勉强的，没人能够担保矛盾不会复发，因为边境之争尽管不大，却很复杂，很难缠。
先说北爱尔兰问题，这是一个700多年的爱恨故事。北爱尔兰面积1.4万平方公里，人口160万，其中59％信奉新教，38％信奉罗马天主教。爱尔兰人是克尔特人后裔，世代居住在爱尔兰岛上。公元6世纪罗马天主教传入这一地区。12世纪英国入侵爱尔兰，后又鼓动信奉新教的苏格兰人和英格兰人向爱尔兰移民。从此种下了两教派冲突的种子。1918年英国举行大选。爱尔兰选出的议员大部分为主张民族独立的新芬党人。他们于1919年独自宣布成立爱尔兰共和国并组成了2000人的共和军开展反英斗争。1921年12月，英政府被迫与爱尔兰临时政府签订和约，承认爱尔兰南部26郡成立“自由邦”，北方6郡仍留在英国，爱尔兰岛形成南北分裂的局面。
1948年12月爱尔兰脱离英联邦。翌年4月英国承认爱尔兰独立。爱尔兰政府成立后一直提出和平统一南北爱尔兰的要求。对此，北爱天主教派的大多数持赞成态度，而占人口近60％的新教教徒则拒绝脱离英国。分与合的矛盾导致冲突、流血，直至1998年签署和平协议，问题得到保守性的控制。
“脱欧”谈判具体到“边境”问题上，存在三个层面的矛盾，一是英国和欧盟层面，双方立场相近，都希望妥善解决，不留后患。二是英国与爱尔兰层面，后者作为欧盟成员国，在“脱欧”并形成爱尔兰与英国的边境后，因为同北爱尔兰的渊源，希望这是一个“软边境”，能够最大程度保持目前爱尔兰与北爱尔兰的人员经贸往来，伦敦则一直担心北爱尔兰靠向爱尔兰，希望既有事实边境分割，但不要激发边境两边的民族主义情绪，重燃矛盾与冲突。三是北爱尔兰内部的矛盾，爱尔兰新芬党强烈要求保持北爱尔兰与爱尔兰的密切联系，认为英国“脱欧”是对北爱尔兰的敌对行动，坚决反对形成一个管控严厉的边境。与之相对的是北爱尔兰民主统一党，不但坚决支持英国脱欧，还要求硬脱欧，包括最大限度切断同爱尔兰的联系。
梅与容克4日谈判受阻的唯一原因就在北爱尔兰民主统一党，事情搞得这么难受，其实要怪梅。由于此前推动“脱欧”不顺利，梅突然宣布今年6月提前大选，她原本希望赢得更多国会议席，却失算丢掉了保守党议会下院半数以上的议席，必须拉上小党才能组建政府，只有10名议员的民主统一党就这样成为保守党的盟友，当它在边界问题上发出威胁，梅只能返回英国再行商谈。
8日谈判取得突破后的媒体吹风会上，梅据说显得兴高采烈，这是她连续遇挫后终有收获的情感释放。容克倒是一脸愁容，恐怕是担心后续谈判将十分艰难。容克的担心不无道理。按照欧盟规定在2019年3月29日前完成“脱欧”程序，时间非常紧张，欧盟希望一个具有权威性的英国强政府来推动谈判，但如今保守党状态低迷，梅在党内难孚众望，国内政治斗争随时可能影响“脱欧”谈判，更假如政府出现问题，谈判只能搁浅。何况目前英国国内很多人又反悔了，希望二次公投，避免“脱欧”。
这事真有些自作自受的意味。前首相卡梅伦本来无心“脱欧”，只想借公投逼一下欧盟，吓一下民众，却玩砸了，还丢了首相职位。梅上台后搞突然选举，又玩砸了。如今“脱欧”骑虎难下，对英国发展多有贻害。根据最新统计，2017年英国将在全球经济排名中被法国赶超，正式退出前五大经济体。很多事情，还真是不能瞎折腾。